10月17日,，中國農業(yè)銀行副行長蔡東被任命為吉林省副省長,。這是今年任命的第六位來自金融系統(tǒng)的副省長。

今年上半年,，蔡東剛剛從國家開發(fā)銀行副行長任上轉任農行副行長,。此前，他在中國工商銀行工作了20年,。此次中央將他“空降”吉林,，提振東北金融的意味非常明顯,。

多位受訪專家告訴《中國新聞周刊》，金融系統(tǒng)官員到地方任職或掛職,，并不罕見,。這有利于地方政府拓寬融資渠道、解決融資難題,、制定更加可持續(xù)的金融發(fā)展政策。

但是,，在2018年之前,，金融系統(tǒng)官員到地方任職，大多在地市級政府,，鮮有省級政府,。此前，省級層面最有名的“金融省長”當屬郭樹清,。2013年3月,，他從中國證監(jiān)會主席轉任山東省委副書記、代理省長,，三個月后升為省長,，開始操刀“山東金改”。

自2018年起,，中央開始頻繁從金融系統(tǒng)抽調高級干部“空降”省級政府,，短短兩年內，13位“金融副省長”亮相,。目前,，全國共有16個省級政府配備了來自金融系統(tǒng)的副省長，在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(qū)(不含港澳臺)中,，已經超過半數(shù),。

| 金融履歷完備

細數(shù)16位“金融副省長”的履歷，他們大多來自國有五大銀行或“一行兩會”等金融監(jiān)管機構,。

16人中有3人來自中國證監(jiān)會,。2018年1月被聘為上海市副市長的吳清，曾任證監(jiān)會機構監(jiān)管部主任,、證券公司風險處置辦公室主任和基金監(jiān)管部主任,，后任上海證券交易所(上交所)理事長。

已任浙江省副省長多年的朱從玖也來自中國證監(jiān)會,，歷任證監(jiān)會辦公室副主任,、證監(jiān)會深圳證券監(jiān)管專員辦專員等職，后轉任上交所,，并于2008年重回證監(jiān)會,，任中國證監(jiān)會主席助理,。2012年5月，調任浙江省副省長,。

2016年11月任云南省副省長的陳舜履歷比較特殊,。從1998年起，他歷任中國證監(jiān)會信息中心副主任,、市場監(jiān)管部副主任,、稽查二局局長、稽查一局局長和首席稽查,。2011年5月,，陳舜轉任教育部辦公廳主任，此后升任部長助理,，并于2016年11月“空降”云南,，成為云南省副省長。

在16位來自金融系統(tǒng)的副省長中,，除了還未公布分管領域的4位新任副省長外,，陳舜是目前唯一不分管金融的副省長。云南省政府的官網顯示,，他分管精準扶貧,、教育、農業(yè)農村,、文化和旅游等,。

另外13位則大多來自央行或國有五大銀行。

其中,，北京市副市長殷勇,、重慶市副市長李波和廣東省副省長歐陽衛(wèi)民來自央行;天津市副市長康義、福建省副省長郭寧寧和吉林省副省長蔡東來自中國農業(yè)銀行;江蘇省副省長王江和山西省副省長吳偉來自交通銀行;四川省副省長李云澤和貴州省副省長譚炯則來自中國工商銀行,。

剩下的3位,，山東省副省長劉強來自中國銀行;遼寧省副省長張立林來自中國建設銀行;河北省副省長葛海蛟來自中國光大銀行，他也是16人中,，唯一一位行長轉任副省長,，其轉任前是中國光大銀行行長。

這些來自金融系統(tǒng)的副省長不少有跨行任職的經歷,，或擔任過多地分行行長,。

比如，蔡東在工行20年后,，又先后出任國開行副行長和農行副行長,。葛海蛟是個“老農行”，在農行系統(tǒng)工作了23年,，曾任遼陽市分行行長,、大連市分行副行長,、黑龍江省分行行長等職。在中國銀行工作28年的貴州省副省長譚炯更是先后在武漢,、西藏,、云南、上海,、廣東等多地任職,。

| 國際經歷豐富

這些“金融副省長”以“65后”居多，其中還有6名“70后”,，在同級別干部中,，年輕化的趨勢非常明顯。

目前,，全國一共只有11位“70后”副省長，金融系統(tǒng)出身的就占了6席,。1972年出生的重慶市副市長李波是年齡最小者,，今年只有47歲。

從履歷看,，這些“金融副省長”普遍擁有高學歷,，其中9人是經濟學博士。唯一的女性郭寧寧是來自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“學霸”,，李波擁有斯坦福大學經濟學,、哈佛大學法學院職業(yè)法律專業(yè)博士學位。來自交通銀行的江蘇省副省長王江曾是山東經濟學院財金系副教授,，并在廈門大學經濟學院擔任高級訪問學者,。

他們中大多具有豐富的國際經歷。比如,，葛海蛟曾任農行新加坡分行總經理,，后任農行悉尼分行海外高管;李波曾負責央行上海總部跨境人民幣的業(yè)務;郭寧寧曾任中國銀行香港分行行長和新加坡分行行長等職;殷勇更是曾任中國投資公司(新加坡)總經理,，并在國家外匯管理局供職多年,。

分析人士指出，隨著中國在金融國際化領域的不斷突圍,，擁有海外經驗的金融系統(tǒng)人士任職地方,，更利于地方政府擴大金融開放，開拓國際視野,。

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何海峰指出,，金融高管、干部去地方任職,，除了可以給當?shù)匕l(fā)展帶來好處,，對其個人履歷和生涯也是一筆財富,。有了地方政府的工作經驗，再回到金融系統(tǒng),，往往視野更寬,，思考問題更全面。這也是國家大力推行政府和金融系統(tǒng)人才交流的原因之一,。

從已有的個案看,，有過地方從政經驗的金融系統(tǒng)干部回歸后，都任至高位,，獲得重用,。例如，2014年底由銀監(jiān)會副主席轉任天津市副市長的閻慶民,，在2017年底回歸后,，任中國證監(jiān)會副主席至今;2016年6月從中國銀行副行長轉任四川省副省長的朱鶴新，于2018年7月轉任央行副行長至今;來自農行的劉桂平曾任重慶市副市長,，于2019年3月轉任中國建設銀行行長,。

| 經濟轉型下的“救火隊長”

從這些“金融副省長”的履歷和任職的省份來看，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央在金融領域的宏觀戰(zhàn)略部署,，主要圍繞三條線：對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重視,、不斷趨緊的金融風險防控和以互聯(lián)網金融為抓手的金融數(shù)字化、智慧化,，大背景則是中國在轉型過程中,，高質量發(fā)展所面臨的結構性矛盾。

中國銀行協(xié)會首席經濟學家巴曙松2017年曾指出,，中國金融體系的功能已經越來越不適應經濟轉型要求,。具體表現(xiàn)為整個經濟體系里有大量得不到金融服務的薄弱環(huán)節(jié)，一些輕資產的服務業(yè),、農業(yè),、科技行業(yè)、小微企業(yè)需求難以得到滿足,，而這些企業(yè)恰恰是新一輪產業(yè)結構優(yōu)化升級的重點,。

其次，現(xiàn)有金融體系不足以支持經濟的轉型和產業(yè)升級,，也不足以支持城鎮(zhèn)化推進過程中大規(guī)模的融資,。

巴曙松還表示，金融市場的結構也存在很大調整空間,。具體來說,，以間接融資為主導的低風險偏好的融資難以支持轉型升級。這種融資結構的優(yōu)點是動員能力強,，缺點是幾乎所有風險都集中在銀行體系,，缺少風險分散的機制,。

從近年來頻發(fā)的“暴雷”、民企股權質押危機,，以及各地不斷加碼的紓困基金來看,，巴曙松在兩年前的判斷，仍不過時,。輿論認為,，“金融副省長”的密集布局，與其說是中央對地方金融發(fā)展的加碼,，毋寧說其角色堪比“救火隊長”,。

近年來，東北經濟出現(xiàn)嚴重下滑,，多項研究表明,，融資難是一個關鍵性因素。在東三省,，金融一直處于失血狀態(tài),。曾任國家發(fā)改委副主任、國務院振興東北地區(qū)等老工業(yè)基地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的張國寶指出,，所謂“失血”是指東北銀行存款是凈流出。因為銀行“嫌貧愛富”,，東北壞賬多,，信用不好，所以越需要錢的地方越沒錢,。

以吉林銀行為例,，數(shù)據顯示，截至2018年末,，吉林銀行資產減值損失34.14億元,，比上年增長238.81%。其中,，貸款減值損失40.21億元,，比上年增長274.48%。從年初公布的各省銀行不良貸款率看,，北京最低,，只有0.34%，其次是上海0.78%,，而吉林省不良率在全國最高,，高達4.28%。

在此背景下,，蔡東“空降”吉林,，“救火”的任務已經迫在眉睫,。這個大力推動農行數(shù)字化轉型的前農行副行長曾說，經濟是機體,，金融是血脈,，兩者共生共榮，任何時候,、任何形式的金融活動都不能脫離實體經濟而獨立存在,。發(fā)展智慧金融同樣也要不忘初心，要把出發(fā)點和落腳點放在服務和支持實體經濟上去,。

作為山東目前最年輕的副部級干部,，劉強在轉任中國銀行副行長不足三年后，調任山東省副省長,。甫一上任,，山東省就與工行在濟南簽署“支持山東省新舊動能轉換戰(zhàn)略”合作協(xié)議。

在重慶,，李波不僅接管了“金融老面孔”劉桂平的副市長職位,，而且接替了他在中新重慶項目中的角色。今年47歲的李波是重慶人,，也是16位“金融副省長”中唯一“回鄉(xiāng)任職”的干部,。

眾所周知，中新(重慶)戰(zhàn)略性互聯(lián)互通示范項目“國際陸海貿易新通道” 背后的深意遠不止一條貿易通道,。在物流背后,，是制造業(yè)和金融業(yè)的互聯(lián)互通，是資源,、人口和資金的大量涌入,。

因此，美國歸僑出身,，法學和經濟學雙料博士,，深諳國際法和國際合作規(guī)則，先后歷任央行條法司司長,、貨幣政策司司長,，曾參與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等工作的李波，此次被調回自己的家鄉(xiāng),，可見中央對其寄予的厚望,。

而在債務率高企的貴州，曾在中國銀行工作28年的譚炯在到任后不久,，就親自帶隊,，在上海、北京等地面向投資者開展一系列懇談會和路演。

貴州省債務負擔較重的問題由來已久,。截至2017年末,，貴州省地方政府債務余額為8607.15億元，債務率為161.7%,，地方債務占GDP比重為63.56%,，在全國都非常突出。

10月18日上午,，貴州省在上海證券交易所舉行債券市場投資者懇談會,。會上，譚炯坦率地說：“希望懇談會能夠客觀看待貴州省債務率的問題,，我們會積極穩(wěn)妥處理好債務問題,。”

分析人士指出，譚炯帶隊赴上交所,，是向市場的一個表態(tài),，為貴州省后續(xù)整體融資環(huán)境和經濟金融穩(wěn)定爭取時間和空間。

從近兩年中央“配齊”“金融副省長”的路徑來看,，先是江浙和四個直轄市等金融發(fā)展較好的地區(qū),，然后逐步向中西、東北,、西南地區(qū)拓展,，覆蓋四川、遼寧,、貴州等省,，開始嘗試啃“硬骨頭”。

多位受訪專家推測,，預計在未來，“金融副省長”會越來越成為各省的標配,，成為一支年輕,、高學歷且具有豐富國際合作經驗的政壇生力軍。

對突然“空降”地方的金融干部而言,，除了大施拳腳,，也面臨很多挑戰(zhàn)。

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何海峰指出,，在金融條線,，專業(yè)性和系統(tǒng)性較強，但是地方的問題錯綜復雜,，不單單是金融層面的工作,，涉及經濟、社會,、民生等方方面面,，即使是分管金融,，金融也是要為其他工作服務，而且各地經濟發(fā)展的水平和結構均不相同,，需要他們迅速摸清規(guī)律,。

“過去需要專注于金融層面的問題，現(xiàn)在需要全盤考慮,，協(xié)調好金融和其他行業(yè)發(fā)展的關系,。”何海峰說。

見習編輯：吳冰 實習生 張惟一
來源：中國新聞周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