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,，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春風(fēng)吹拂而來,，輟學(xué)在家的我正和父親一起在麥田里鋤草，我身上的小型收音機反復(fù)播送著改革開放的消息,，父親忽然放下手中的鋤頭,，看著我說：“既然政策允許，咱可以做點小生意顧顧急了……”
當(dāng)時的我們家6口人,，弟兄4個中我排行老大,。家里除了幾畝土地的微薄收入，沒有其他經(jīng)濟來源,。俗話說“半截壯正能裝”,，我們弟兄4個正是能吃能喝的時候，一頓飯得十幾個饃,，稀的稠的每頓得一大鍋,，日子過得非常緊巴。
窮則思變,。父母不怕吃苦,，又都能吃苦?？墒?，干點什么好呢,？一家人合計來合計去，覺得去商丘拉石灰回來賣比較保險,。因為一是石灰不損秤,；二是當(dāng)時想蓋房子的人多，銷售快,，不壓本兒,；三是能當(dāng)天來回不過夜，一趟至少賺10塊錢,。
父親借來幾十塊錢,，修好架子車準(zhǔn)備次日出發(fā)?？筛赣H自己不行,，還要再去一個人。3個弟弟都在上學(xué),，最佳人選只有我,。說心里話，明擺著誰去誰吃苦,，我一百個不愿意去,，可又找不到理由，只好很不樂意地答應(yīng)了,。
第二天天還沒亮,，父親就叫醒了我，我迷迷糊糊拉著架子車和父親走出了家門,。母親不放心，攆出門來囑咐父親：別心疼錢,，你倆路上吃點飯墊墊,，累了就歇歇再走。父親答應(yīng)著“知道了知道了”,，和我一路晃晃悠悠奔商丘而去,。
約莫10時左右我倆到了商丘的一家石灰窯。裝好了石灰開始返回,，這時候“考驗”才真正開始：一車石灰1000多公斤,，用?子圍起來裝得老高。路上,，父親是“主駕駛”,，我拉“偏套”——在架子車的一邊綁上一根繩子，拉著前行,。天冷,，但一會兒工夫,，我這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。沉重的架子車緩慢向前移動著,，沒走多遠(yuǎn)我就感到了左肩膀鉆心地疼,，只好換到右肩膀……那一刻，我真正體會到什么叫舉步維艱,，什么叫度日如年,，什么叫人生不易。
蜿蜒的公路仿佛沒有盡頭,，走著走著太陽被遠(yuǎn)處的村莊吞沒,，黑暗像一張大網(wǎng)籠罩著一切，公路上除了偶爾被汽車的燈光照亮,，陷入了無邊的沉寂之中,。望著遠(yuǎn)去的汽車，我在心里暗暗發(fā)誓：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買上屬于自己的汽車,。
終于走到一個叫黃堂的地方,，看到了路邊一處亮光，這是個賣煙和水的茶棚,。父親說歇會兒再走時,，我嗯一聲算是答應(yīng)。父親停下車,，用頂棍支住車子,，“來兩碗茶，再來倆油饃”,，然后父親把兩根油饃全泡在我碗里面,，我瞅了一眼父親，他說他還不餓,。一會工夫,，兩根油條在茶水的滋潤下很快膨脹起來，滿滿一大碗,，我顧不上茶水還有些燙嘴,，呼呼嚕嚕連水帶油饃喝下肚去。那個味道,，真是美得很,！身上馬上有了力氣，有了精神,，我望望父親,，他的一碗開水也早已喝光，正默默地抽著煙……
一車石灰拉到家里已是晚上10點多，家家戶戶都已關(guān)門閉戶,，進(jìn)入夢鄉(xiāng)了,，只有時不時傳來的幾聲狗叫。第二天,，我和父親又起了一個大早,，把石灰拉到東關(guān)，賣了賺了10塊錢……后來,，我和父親還販過番茄,，賣過西瓜、甜瓜,，俺家的日子也像上午的太陽一樣,，逐漸暖和了起來……
然而，幾十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春日,，卻一直留存在我的腦海深處,。我常想，如果不是改革開放,，或許今天的我還只能和我的父母我的兄弟一起,，靠著幾畝薄田艱難生活呢！
作者：張超
編輯：河南商報 張路
來源：河南日報
